感知医患关系
“妞爸要去玉树支边三年,而我,干完这个月就辞职了,打算给自己放一个大假,追求自由执业之梦想!想说点什么,不过,还是干杯吧!”6月的一天,急诊科女超人于莺写下了这条微博,这意味着,在接下来的时光,于莺将逃离体制,不再是这个古老的东方医学王国——北京协和医院的一份子。我想,她做出这个决定心中还是难以割舍。
想一想,自己从14岁进入部队医院工作,至今已经有37年了,如果说我的生命有80年,那么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与病人一起度过的。可以说,和所有医务工作者一样,与病人待在一起的时间,比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长。但是,医患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不能象家人那样和谐呢?
我想从自己的经历说说对目前医患关系的看法。1976年,我到部队护训班学习,那时的教学硬件没有现在这么好,没有那么多仿真模型,也没有那么生动的多媒体设备演示。如果缺乏实战,结果就是让病人痛苦,在这种情况下,怎么办呢?为了熟练掌握护理技巧,我们一群未成年的少女,就拿自己当实验品,每到课后,我们就用自己的身体练习肌肉注射、静脉注射,起初,我和同学之间互相练习扎针,后来就自己给自己扎,我记得班上好多同学的胳膊都青一块紫一块。后来分配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后,很少因为扎针不准和病人发生纠纷和矛盾,但这并不意味着,你不会遇见误解。
几年后我回到地方,被分到了兰医二院的儿科,19岁的年纪,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,还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,而我已经走上了更加艰难的工作岗位,说实话心理的成熟度,远远还不足以承受这份职业的重量。我记得当时有个新生儿因为肺部感染而夭折,那是个漂亮的小女孩,她躺在花被子里,像一只睡着的小猫,当时我们整个科室人员都非常难过,尽管从整个病历来看,医院没有任何过错,但是家属认为,孩子在医院没有的,医院就有过失,一连几天,孩子的父母都在护士长的办公室闹,当时更令我费解的是护士长的态度,即便家属恶语相向,她也是耐心安慰,很少有负面的情绪或表情,那时,气盛的我甚至有些厌恶“找茬的”病人家属。
医患关系最好的是2003年非典时期,我当时在病房,虽然没有在抗非一线,但也能深切地感受到那种灾难来临时的生死与共,没那么多讨价还价。遥记得,每次病房消毒,不用告知,病人就会主动让位,有时甚至还会问“要不要帮忙”,正如最早披露非典疫情的钟南山院士所说,抗击非典就像一场遭遇战,对于未知的病毒,无论个人、医生还是国家,都毫无准备。我在想,是不是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,医患关系才能缓和?彼此间才能多些理解?
看过很多别人的生离死别,远不如一次真实经历让人刻骨铭心。2010年12月20日,我的父亲因为突发心梗送往医院抢救,当时一纸病危通知单让我和家人瞬间无所适从,医生说父亲得做三个心脏支架,大哥从西固赶来,焦虑地走来走去,小妹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,母亲孤独地坐在手术室门口不说话,这一刻,我和我的家人有多么无助,如果父亲没救过来怎么办?如果医生拿着病历本,面无表情地说“我们已经尽力了”,怎么办?如果说之前对于医患关系的理解,只是站在医务人员的角度,那么这次才是真正的换位思考,面对医患关系,你可以讲专业主义,讲科学主义,但更重要的是讲人文主义,“对于每一个生命的怜惜、关怀以及尊重,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”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每个人都有老去的时候,每个人都有躺在医院里无助绝望的时候,如果无法理解患者,那么就想象一下几十年后的你,需要怎样的医生、护士? 一声问候,一个微笑,也许真的比带着口罩语气机械地要求他们打针吃药来得温暖,医务工作者,其实是最能传递火种的职业。(护理部 李向丽)